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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2年3月20日 星期二

想念一只貓

它是一只野貓,在寒冷的冬天裏被晨跑的舍友看見並收養。

  早上,我剛整理完一篇稿子。在伸懶腰的空檔,舍友破門而入,尾隨而至的是一聲貓叫。

  舍友似乎很興奮,我揀到一只貓。

  野貓有像加菲一樣的顏色,只是現在它還很小,用一只手順勢罩在地上足夠容納它嬌小的身軀。沒轍,誰叫它長有一張可愛的臉,更可氣的是還有一雙無辜的大眼睛。就這樣,一只莫名的小貓就突然地進駐了我們宿舍,成為我們中的一員。

  貓的入住,從整體上改變了宿舍的環境。在最初的日子裏,它強大的氣場以壓倒性的優勢占據了有利態勢,以至於我們回到宿舍就得開門散窗四面通風。誰叫它是貓?雖然是只好貓,可也不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學會入廁。所以整個屋子都充滿了它一個“人”的味道,完全忽略了我們的存在。舍友忍無可忍,只好試著跟它溝通了一次。

  貓啊,我知道你是好貓,但哪裏有好貓不講衛生的?你看,宿舍裏又沒有老鼠要你抓,你都快閑出病來了,就抽空講一次衛生好不好?個人衛生我們可以不管,那是你的私人愛好,但你必須注意公共衛生。你想想,晚上你睡得倒是舒服,可你的舍友卻如坐針氈,他們明早還得早起,遲到一次就有可能被記大過。貓,你為舍友們的前途想想吧,現在念大學不容易啊。

  貓抬頭望了望舍友,一叫了事。我們在旁邊笑的前仰後合。舍友一本正經,氣的齜牙咧嘴,提起貓走到衛生間,砰的一聲關上門,自我反省,以觀後效。

  說來也巧,接下來的幾天貓似乎真的明白了那裏是解決個人衛生的地方,只是衝水這事兒即便它心有餘力也不足。舍友抱怨,真他娘的成皇帝了,一天只管吃喝拉撒,還有人管擦屁股。

  一天,舍友一放學就飛奔著往宿舍裏躥。踢開衛生間正準備放鬆,卻發現貓也在方便。舍友瞪了它一眼,見貓沒反應,索性與貓一起入廁。過了一陣貓卻受不了了,硬是用爪子去撓門。舍友不管,誰讓你當初熏我們來著。

  從那以後,貓似乎很畏懼衛生間,經過的時候總是輕手輕腳。爾後,災難便降臨,貓回到了當初的懶散狀態,整個空間又彌漫著它獨特的味道。

  舍友開始坐不住了。

  貓,我錯了。貓輕蔑地看了他一眼。舍友繼續說,你這種態度不是一個好貓應該有的。貓懶得理他,眯起眼睛接著曬太陽。舍友說,好吧,以後入廁我先讓著你,你要再肆無忌憚,我非轟你出去不可!貓還是不理他,起身晃了晃腦袋便轉身優雅地走了。舍友捶胸頓足,兩個健步走過去,提起貓就朝宿舍外面走,最後拋棄在食堂後面的野地裏。

  你真把貓丟了?

  丟了。

  其實,舍友在揀回貓後幾天就說想把貓丟掉。他說那貓太小,嬌氣,什麼都不吃,怕養不活,萬一死了看著怪可憐的。

  貓就這樣被丟了,還沒來得及反應,就被舍友從背後下手,抓了個措手不及。但我萬不會想到它居然還會回來。

 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,我正在宿舍看書,門突然被撓得咵咵直響。我打開門。貓就站在門口,抬頭望著我,像走丟的孩子找到了家。貓就那樣望著我,仍然是無辜的表情。我突然有種被貓信任的感覺,愛心瞬間泛濫,於是打開門讓它進來。

  舍友問,誰啊?我說,貓。緊接著就輪到他驚愕了。

  貓再次入駐白宮。

  情況跟以前差不多,貓偶爾會記得講究個人衛生,任舍友怎麼說,它永遠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。舍友最後妥協,貓,你勝利了。

  但貓也不是處處都不招人待見,有時候甚至會出人意料。

  貓剛來宿舍的時候,和我熟悉的最快。才接觸半天,它就學會了如何軟磨硬泡地和我周旋,死皮賴臉地硬要往我的衣服裏鑽。為此,我特別到各宿舍竄門,弄來大家不要的衣服,結結實實地給它布置了一個窩。它可倒好,不領情就算了,還把衣服撕扯得到處都是。等沒了窩,又開始向我輪番進攻。舍友見狀曰,貓,你到底是什麼貓?

  後來,養貓的事被值班室知道了,查房的時候嚴令,必須放貓歸山!舍友說是是,一定還貓以自由,但下次再查,貓仍然是貓。三番五次之後,貓似乎也弄清了門道。貓發現,每次查房,似乎只有在執勤人員看到它時才會折令它遷出。於是後來再查房的時候,貓要麼躲起來默不著聲,要麼就在執勤人員進門的時候大搖著走出宿舍樓,直到消失在大家的視線裏。執勤人員問,貓怎麼還在?舍友便答,它是野貓,順便來竄門。但過不了多久,貓就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在執勤人員的眼皮下潛了回來。

  對於貓的這招天衣無縫的以退為進之計,舍友佩服得五體投地,到底是好貓啊。

  貓淡然地從舍友面前經過,榮辱不驚,任由舍友怎樣欣賞崇拜還是諷刺打擊,貓總是一叫了之。

  貓永遠地保持著他的風度,從不妥協。

  剛來的時候貓極為挑剔,我們吃什麼它吃什麼,甚至隔三差五買來魚給它開小灶。然而,對於我們的良苦用心,貓卻不屑一顧,甚至連聞也懶得聞就飄然而去。難道貓永遠對老鼠情有獨鍾?直到燒雞事件的發生,情況才水落石出。

  一天中午我剛回宿舍,舍友就宣布今天要幫大夥兒改善夥食。一看,他居然抱著一只燒雞!

  走,出去買幾罐酒!

  買完酒撤回來的時候,大家就徹底無語了,貓正在搬弄著被它撕扯得已無雞形的燒雞。見我們回來,貓並沒有畏罪潛逃,抬頭看一眼算是打招呼,就又若無其事地海吃起來。舍友怪叫一聲,差點就氣絕身亡。

  貓終於幹完它該幹的事,肚子撐得像皮球。舍友終於完全妥協,算了,你是貓。

  在舍友的變向縱容下,貓更加肆無忌憚。貓輪流寄宿宿舍的床鋪,舍友們早上起床的時候,它總是在被子上睡得天昏地暗;貓不時從食堂拿過兩只雞腿,甚至霸占了我的餐盤;貓偶爾逮回一只老鼠,不殺也不吃,遊戲一會兒就放掉。

  貓還有很多一鳴驚人的事,它似乎懂得策略,總是運用在我們的意料之外,甚至是它最後的離開。

  貓大約是在一個早上離去的,抑或是前一天的晚上就沒回來,具體哪個點大家也不清楚,只是在舍友偶然間想起才被突然發現,他說,好長時間沒看見貓了。

  現在回想,貓的離去大約是早有預謀的。在與我們相處的最後那段日子,貓似乎平靜了很多。貓學會了散步,會在黃昏的時候準時去學校湖邊遛兩圈,趕上時間就和我一起去,但多數時候是它一個人。夕陽的餘暉下,貓優雅得像個紳士,抑或是淑女,就那樣庸散地走著。

  貓會在半夜的時候突然敲門,夢中驚醒的舍友會為它打開,但要是在冬天,大家也無能為力。於是,貓會在門口蹲到天明。時間一長,我們就不鎖門,或者裂開一個縫,貓會在進屋後用屁股蹭著把門關上。

  一天清晨,喜歡早起的舍友起床見門仍然開著,四處一找,貓沒有回來!從此,貓回來的時間就變得無規律可循。隨後,間隔的時間越來越長,最後幹脆就徹底不見了蹤影。

  貓去了哪裏?

  我尋遍了附近所有它可能出入的地方。這一次,貓是真的走了。

  宿舍的幾個大男人卻像是丟了什麼寶貝,無精打采。

  在那以後的時間裏,無論上課還是別的事,我總會不自覺地留意,貓是不是在周圍的哪個角落。

  然而,至今我都沒發現貓。

  我會在不經然間就想起它來。據說,貓能預知自己的生死,會在感覺自己快死的時候離開主人,去到一個沒人的地方死去。

  但我希望貓還活著。正如舍友以前經常調侃的那句話,貓,是只好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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